广州代怀

前世为他人铺路,一场赐婚却是绿茶渣男成双,她满门被灭葬身乱坟

点击数:585次    2023-11-24 12:42

别动权臣的小夫人【甄有芊】

“姑母,喜轿什么时候入府?”

赵怜儿一身丹红袭地衣裙,一边瞧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,一边抬头望着姑母,俏皮眨眼。

声音尽是催促,妇人连连摇头,“你这孩子,我知道你喜欢殿下,差不了一会,矜持点。”

话落,六尾凤冠置于赵怜儿头上,衬的一双眸子璀璨水灵。

这是太子妃才有的头饰,昨晚就由内务府总管小心呈入赵府。

五年前,他许下承诺。

“怜儿,这辈子,你只能是本殿的女人。”

今天,他兑现了,就要娶她了。

想到这,她不禁低笑出声。

可笑意还没消散,却听——

“啊……!”

突兀的女子尖叫隔着喜门传来,赵怜儿心一紧,还未说话就被姑母按住。

却在这时,铮——,刺耳的刀剑交加声不断传来。一声比一声响,纷杂脚步连沓而来。

赵怜儿整个人僵住,目光尽是焦灼。

“怜儿,别出去。”话落,姑母走了出去,整个喜屋就她一人。

仓皇的惨叫不绝于耳,又在一瞬,毫无声响,死一般的寂静蔓延。

赵怜儿身子绷紧,心一阵阵往下沉。

最终,她双手抵门,推了开来。

悬于院墙的红绸带随风飘荡,处处贴着大红喜字。

院中,无数赵府奴仆横乱躺着,鲜血淋淋,染湿地面。

赵怜儿双目瞪大,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。

今天,是她和殿下的大喜日子……

“宇文厉,你明明答应本宫,只要赵家投靠你,你就娶怜儿!”

清冷绝望的妇人声音的传来,赵怜儿双目瞬间聚焦。

是姑母!

“不这样做,你怎么会松懈?我那父皇,什么都听你的,没你的教唆,岂会退位?”

“呵,杀了我,你永远见不到她!那小贱人,早被本宫发卖了!”

一声比一声响,却像一把尖利的刀,一下下凌迟赵怜儿的心。

她满心欢喜,等来的却是满府横尸!

他不是喜欢她吗?全京城的人都知道,她是太子捧在心头上的人。

那小贱人又是谁,他真正在乎的女子?

从前和她说的一切,都是骗人的?

她要站他面前,亲自质问!

“求你,放过怜儿……”

“你杀我母后,早该死了!”

无论赵怜儿多快,都赶不上剑速。

剑身出鞘,从后背捅入直穿身子,华衣飘下,她眼睁睁的看着疼她入骨的姑母没了气。

到死,姑母的手都在拽着宇文厉。

姑母身为皇贵妃,宠冠六宫骄傲孤高,卑微的求他,只为留她一命。

“赵怜儿。”

沉稳幽冷的声音传入耳中,她抬头便见宇文厉,一身玄色长袍,透着浓浓肃杀。

视线一转,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佩剑,鲜血自冰冷的剑身滑落,金黄的剑穗左右晃荡,闪着刺目的寒光。

她向来不熟女红,特意花尽心思熬了七个日夜,做出能摆上台面的剑穗。

而他却用这把剑,在她眼前,亲手斩杀唯一对她好的亲人!

“宇文厉。”

没有从前娇嗔,话音沉静,低的可怕。一声落下,赵怜儿气息忽的不稳,腹部绞痛汹涌袭来。

“咳——”

她阵阵猛咳,一大滩鲜血落下,染湿地面。

赵怜儿才明白,他早已对她下手。

宇文厉低头凝视她,眼神一片冰冷,“杀,一个不留!”

紧接着,无数训斥从远处传来。她从声音听出,都是赵府兄弟姐妹。

“赵怜儿,都是你的错!一个庶女,凭什么异想天开嫁太子,全是阴谋!”

“如果不是你执意嫁宇文厉,姑母怎会放松警惕,赵家又怎毫无防备!”

“都是你害的!”

说的不错,如果不是她死心塌地喜欢宇文厉,姑母不会死,赵家也不会倒。

全是她的错!

赵怜儿拼命止住喉间上涌的血腥,扬唇笑了,笑的恣意苍凉。

她抬手点着他,话音尽是冷厉,“宇文厉,我咒你,这辈子不得安稳!若有来世,我定扒你皮,喝你血!”

说罢,她连咳不止,火红身影飘然落下。

名动天下的美人赵怜儿死了,显赫齐京的赵家彻底倒台。

春年刚过,还没出正月,青泯县通判谢家就闹了事。

谢家嫡长女谢汐儿,本就在春年受了风寒,身子还未大好,今早就落了湖。

都说她命大,掉下去快一刻钟,捞上来时还有气息。

赵怜儿半靠在床揉着发疼的额头,哪是幸运,正主魂魄已经归西,和她一样是可怜人,被人预谋丢了命。

人已去,却成全了她,借着旁人身体获得重生。

只是,现下并非惠帝年间,而是孝帝六年,宇文厉已经登基六年。

距离她死,已经六年了。

“大小姐,您快躺下,不能再冻着。待老夫人回来见到,定心疼。”

说着,丫鬟便快步上前,就要扶她躺下。

谢汐儿偏头看向身着绿粗衣的丫鬟,是她的大丫鬟蛮蛮,口中的老夫人是她的祖母,整个府中最疼她的人,真是爱护到心坎。

也就是趁着老夫人不在,敢大胆到推她入湖要了她的命。

就在她欲摆手之际,门前忽的传来粗沉的中年男子声,“躺什么!就是被宠坏了,不反思自个儿能力,偏去学小女子那套妒忌!”

口气相当不好,训斥味满满,声音落下,人便进了内室。

谢汐儿望着突然出现的男子,是她的父亲,出事到现在,他才来看她。

没有安慰,亦没有查明真相替她做主,一来就责骂。

谁叫他是宠妾灭妻的主,一味宠爱那位妾室瑶娘,令母亲郁郁寡欢,身子日日垮塌。

去世后,父亲念了一段日子,那瑶娘也是有手段的,很快拢了父亲的心。

一日日的,瑶娘所出庶妹,风头已经盖过她。

谢老爷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,训斥稍稍缓了些,“县中诗会,确令每府嫡系参与,可你想想,就你这样的,能去?”

丝毫不懂诗词,琴棋书画学了皮毛,去了就是闹笑话,丢谢家脸面!

谢汐儿掀了掀眼皮,淡淡的瞧了他一眼,“所以,父亲以为我妒忌,在湖边针对二妹妹,自个儿身子不稳落湖?”

声音轻淡,周身萦绕疏离淡漠,这股子气韵不是原本谢汐儿该有的,谢老爷不禁拧眉,仔细瞧着她。

“难道不是?”

语调微扬,却是满满笃定。

偏心至此,冬日落入冰冷湖水,那么长时间才捞上来,都这般了,还偏心!

谢汐儿暗自冷笑,唇角略略勾起,“父亲要问罪,也得等我身子好了。蛮蛮,送老爷出去!”

说到后处,声音忽的高昂,愣生生将蛮蛮惊到,大小姐何时有了这等气焰?

往常每每老爷问责,都是软弱不已,噗通跪地认错。即便很多时候,大小姐根本没错。

一时之间,谢老爷愣住,缓了片刻后大怒,“我好好同你说,你竟这般态度!”

说着,大手一甩衣袍,“等你好了,立刻派管事送你去乡下庄子调养脾气。”

话落,脚步连转,直往屋门去。

蛮蛮自当跟上,在门口被谢老爷训住,“送什么送!”

谢汐儿依旧半靠在床,摊上这种爹,即便有祖母护着,正主到底是个软性子,被人拿捏惯了,受气包也当习惯了。

念及前世,因是庶女,父亲不正眼瞧她,但至少一碗水端平,谁犯事谁倒霉。

而她呢,自小就被姑母教导。

怜儿,咱不受欺负,谁打你,给我千百倍的打回去!

那些个女德书,一本都不许看,狗屁不通的东西。

所以,她不学女德,更不学女红,反倒跟着武师傅学了几招。

但现在,姑母不在了。

谢汐儿眸眼垂下,双手不自觉的握紧。

蛮蛮进来时,便见到她这般,立即走来替她拢了被子。

“不管老爷怎样,至少您有老夫人疼,等回来就好了。”

“我没事。”谢汐儿笑了笑,她怎可能为此伤神?

上天给她新生的机会,她就要好好利用,赵家倒了,那些个仇人,各个权贵加身作威作福,曾经发誓非她不娶的人,这会坐在金龙椅上。

谢府庶系,她还真不放在眼里,跟在姑母身边,皇宫里头,什么事没见过。

要知道,她的姑母,当年宠冠后宫的皇贵妃,整人法子多着。

可是,她觉的自个儿没事,蛮蛮却觉的大事不好。

“大小姐,你想哭就哭吧,奴婢帕子都备好了。”

说着,就从袖中抽出好几条,嘻笑道,“咱们院中别的不多,帕子最多。”

谢汐儿看着一叠五颜六色的小帕子,全是擦泪用的,可见原先的主,偷摸摸掉了多少泪。

“从今儿起,这些小帕子收起来,你去煮碗红豆汤来。”

她得赶紧补补气,也好收拾那帮人。

她可不是受气包,来一个揍一个,来两个打一双!

蛮蛮瞧着大小姐那双眼睛,仿似闪着万般光彩,果敢自信,那是从前没有的。

难不成落湖大难不死,性子变了?

“看我做什么,还不快去?”

一声催促,蛮蛮终是回了神,大小姐现在脸色苍白身子虚,她得赶紧去。

于是,她立刻起身,临去前再次替谢汐儿拢被子,而后转身出了去。

她家小姐被庶房欺负惯了,常年居于内府,即便诗会点了名是嫡女参与,还是被二小姐挤了。

众人皆知谢府二小姐才华出众,美丽不可方物。其实,她家小姐就是性子软,容颜上丝毫不输,甚至略胜一筹。

内室床上,谢汐儿依旧半靠,唯她一人寂静不已,环顾四周,她好好打量起这间闺房。

和她前世相比,这间委实简单,只能说,该有的一样不少,满足生活需求罢了。

且说她盖的被子,普通的棉花被,罩子也是棉布,摸上去扎手,仅比寻常人家好些。

青泯县是东齐小县,谢老爷好歹是通判,从四品官。和京城官爷比起来,俸禄不多,但在小县,算是锦衣玉食的好人家了。

堂堂嫡女,盖扎手的被子,冬日落湖身子冷,屋里连个炭火炉都没有,用度上很是寒碜。

“大小姐。”

就在这时,透着生气和委屈的女子声传来,是蛮蛮。

谢汐儿瞧着她,一副眼里冒火当说不说的模样,稍稍一猜,便知麻烦出于何处,定是灶头那。

于是,她手一撑就要起来。

“大小姐,您作甚?万不能下床!”

蛮蛮急了,连忙上前阻止,却被谢汐儿挥退。

“无碍。”话落,她已起了身。

如果依旧躺着不出面,那些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。

“拿件厚实的外衣外袍。”

话音笃定,非出门不可的架势,蛮蛮见阻止不了,只好转身从柜中拿了最厚的。

当看到棕色外衣时,谢汐儿眉头拧起,且不说官家姑娘不常穿棕色,就连颜色也陈旧了。

每年府里都该添置新衣才对,难不成正主一件都没?

不是说老夫人很宠她?

蛮蛮见她神情不悦,不禁疑惑问道,“大小姐,您怎了?”

“就没有别的厚实外衣?”

蛮蛮抿了抿唇,“府里春年前,每个小姐都有新衣。老夫人每年都交代,给你的新衣也是小姐里最好的。可是……”

说到这,面色立刻小心翼翼起来,瞧了谢汐儿好几眼才继续说。

“每次绣坊送来缝制的衣裳,都被二娘子拿了去。您也不计较,任由她们去。”

所以,衣裳才会少,更在老夫人面前说,不必再给她做,为府里减少开支。

听到这,谢汐儿眸色更冷,受气到这种程度,更不敢声张,和她前世俨然形成鲜明对比。

“去灶房,带路。”

简单几字落下,蛮蛮手中衣服已被拿走,只见大小姐利索的穿上,到屋门处时,外袍也已罩上。

“大小姐。”蛮蛮一边喊着一边紧跟上去。

到了庭中,强劲的寒风吹来,一下下灌入脖中,谢汐儿手一伸拉住外袍两边系带,再次紧了紧。

和屋内陈设不同,这处院子不小,绿植不少品种单一罢了,只有樟木树。因奴仆少,无人修剪,没了形状,待到春日必定疯长。

“带路。”

两字而出,命令感十足,蛮蛮不敢再劝阻,立即往灶房去。

出了院门,没有院墙的阻挡,风更加大,从府中小道走,过了拐角便是。

灶间很是热闹,置在灶头的三个锅,腾腾的冒着热气,越往里走,肉香味更浓。

“还要多久?二娘子等着呢!”

还没完全走近,就听一声急急的女子催促。

谢汐儿望去,只见一名身穿草绿色长衣的丫头,一对垂眼尽是不耐。

“蛮蛮!你怎又来了,我不是和你说了……”

声音高昂尖利,话到此处猛的一顿,瞅着眼前女子,竟能下床出院门了!

“大小姐。”

很是敷衍,更无行礼问安。

蛮蛮双手一紧,气的就要冲上去,却被谢汐儿按住。

忽的,她心一沉十分担心,就怕大小姐和从前一样,默默承受习以为常。

不多时,谢汐儿松了手,朝灶头走去,手就要伸出掀锅盖。

“这是专为二娘子熬的!”

一声尖亮急唤,更透着训斥味,说罢,扬手就去拉,然而手刚伸去……

“嗷……”

手腕被猛的拽住朝反方向折,痛的她瞬间龇牙咧嘴,整张脸皱在一起。

“大小姐,你若执意抢,二娘子定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咔——,声音尤其清脆,原本还竖着的手一下子软绵绵的耷拉着。

蛮蛮一个激灵,两眼瞪的滴溜溜圆,不可置信的瞧着,她家小姐何时这么大的力气了?

竟将芳草的手腕骨折脱臼了!

灶间掌厨嬷嬷站在旁侧,身体不自觉的抖了好几下,幸好没有率先出手,否则芳草下场就是她了。

她一边惊异一边不断的瞅着谢汐儿,心里不断嘀咕,大小姐怎了?以前见芳草不都客客气气的。

哐——,此刻,三个锅盖都被谢汐儿掀了去,皮蛋豆腐羹,芙蓉扇贝汤,羊肉白汤,都是滋阴养气补身子的。

灶间总共三口锅,都被二娘子用了,并没有空闲地方煮红豆,蛮蛮才会空手而归。

谢汐儿勾了唇角,转身时面带微笑,“替我谢了你家二娘子,知道我要进补,特意备下那么多。”

话落,压根不给芳草回话机会,直接命令道,“蛮蛮,拿三个大碗,全端了。”

说到这,更稍稍看了眼嬷嬷,“还不快帮忙?”

几丝淡语,周身却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韵,更有一股道不明的威压。

“你!不是二娘子为你……”

声音极大,可话说一半,却见谢汐儿朝她走了一步,手腕脱臼的疼历历在目,吓的她忙转身跑开。

“你等着,马上就来教训你!”

到了很远处,才转身骂骂咧咧一句,然后捂着发疼的手走了。

谢汐儿不动声色,从橱柜中拿了只小碗,盛了羊白汤。

先前折了丫鬟的手,费了她好些力,到底不是她自个儿的身子,这会便已感觉虚,喝点补汤缓缓。

蛮蛮心中一阵畅快,长期以来憋气,郁结在心实在不痛快,今日全纾解了!

太爽!

不过转念间,蛮蛮又担心起来,看着缓缓喝羊汤的大小姐,十分忧虑。

芳草是二娘子屋里的小丫头,三样补汤全没了,手腕也脱臼,打狗也需看主子。

以二娘子的脾气,不会善罢甘休,很快就要找上门来。

“蛮蛮,拿个托盘,端走。”

忧思中,只听清亮的一声,还未回话就见大小姐兀自拿了个托盘,上头摆了几个汤盅,就连掌厨嬷嬷也拿了个跟在后头。

她立刻缓神,忙将剩下几个汤蛊放在托盘上,疾步出了灶房。

谢汐儿前世便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,又随姑母常年走动皇宫,繁复弯绕的宫道熟记在心,这等小府邸,稍稍走一趟,主道小道便记下了。

回了院中,好几个汤蛊一并排在屋里,挥手遣退嬷嬷,待屋门关上,她才拉着蛮蛮坐下。

“喝。”

轻巧一字,纤手推了过去,而后自个儿拿了皮蛋豆腐羹。

蛮蛮惊的瞪了眼,在府中,二娘子最得老爷宠,既是熬给她喝的,必是好的。上好的补汤,她怎敢喝?

可是,没等她拒绝,勺子就塞入手中。

“我的命令都不听了?”

透着几丝肃穆,眸中更是泛着厉光。

被这样看着,蛮蛮低了头,来不及想,手已经服从命令伸了去,就着勺子慢慢喝着。

推给她的是羊肉白汤,非常进补,谢汐儿落湖刚醒,身子还虚,这类大补品,不宜多尝。

她浅浅喝着,举手投足缓缓优雅,往常也是,可现在多了贵气。

蛮蛮恍恍的瞅着,所有视线都被吸了去,若非这张熟悉的面孔,她定以为换了个人。

砰——,一阵巨响,片刻的安宁顿时被扰,溢满浓浓训斥的中年妇女声响起,混着些微沙哑。

谢汐儿神色如常,倒是旁侧的蛮蛮瞬间起了身,十分慌张。

“二娘子院中的李嬷嬷来了。”

谢汐儿神情依旧淡淡,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,慢慢擦着。

“大小姐!”

粗哑妇人声更响,尾音落下时,只听哐——,内室屋门直接被踢开,十分刺耳。

谢汐儿放下帕子,抬头瞧着李嬷嬷。

这时候,她才明白为何蛮蛮怕,李嬷嬷很是壮硕,腰间一圈肥肉,脑门亦是,朝天鼻孔,长得确实骇人。

“二娘子每隔几天喝补汤,你真是好教养,敢抢!”

李嬷嬷冷哼而出,细小的眼睛不断逡巡,几叠汤盅,就连身边丫头,嘴角都挂着汤!

“上等的野羊汤,竟被你糟蹋了,贱蹄子!”

眼里仿似闪着毒光,手猛的朝着蛮蛮扬起,话却是对着谢汐儿说。

特别是最后几字,尤为响亮。

眼看肥手就要狠狠打在蛮蛮脸上,谢汐儿倏然起身,快准狠的抬手,一把扣住李嬷嬷。

按在麻穴上,只令她酸软无比,动弹不得。

李嬷嬷面色黑沉,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,“放开!”

浓浓的命令口气,毫无奴仆该有的姿态。

谢汐儿突然笑了,声音十分轻快,“二娘子年纪大了,脑子糊涂,还留着刁奴,不如我帮你教训”

敢这样对主子,放在皇宫,乱棍打死的结局。在她面前耀武扬威,谢府真是乱了套!

听了此话,李嬷嬷更怒,她家娘子还未四十,怎就年纪大了?

简直胡说八道!还敢教训她,胆子贼大!

汹涌的怒气滚滚而来,瞬间抬起没被扣住的手,直直的朝谢汐儿脑门去,腿更是高抬,浑身用力,直迎腹部柔软处。

“大小姐!”

蛮蛮吓的尖叫,连忙上前欲挡住那只肥腿,后侧突的伸出一只手,顿时将她推到一边。

瞬时,一声惨叫忽的响起,太过凄烈不断盘旋于耳,蛮蛮定睛看去,整个人一阵激灵。

只见李嬷嬷痛的肥脸皱成一条条褶子,膝盖软骨处被踢,此刻已跪在地上,肥厚的肚子上落下一只绣鞋,正是大小姐。

“一身肥肉,没有半点用处,估计吃太多,虚胖。”

谢汐儿轻声缓缓,眼角噙着笑意,脚下更加用力,直接踩在胸骨上,疼的李嬷嬷哎哟的叫着。

饶是疼的不行,还在不停叫嚣,眼中俱是凶光。

“扒了你的……哎哟,你的皮……”

彻骨的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,就在这时,一记妇人声忽的从院中传来,没有芳草尖细,也非李嬷嬷凶煞,透着柔和。

这来的又是何人?

思虑一晃而过,却见李嬷嬷喜上眉梢,很是急切,朝着屋门直喊,“二娘子!”

话音落下,只见一妇人走来,旁侧伴着另一名扎着双丫髻的丫鬟。

谢汐儿循声望去,乃一名穿着轻纱衣裙,外罩兔皮袄子的妇人,满面红光,皮肤算得上白皙,堪堪杨柳腰,端的是小巧婀娜。

“汐儿,你这是何意?”

声音轻柔,柳叶眉下的眼,透着审视的精光。

此刻,谢汐儿收了打量的视线,这种人,她宫里见了不少,外相柔弱不已,特会暗地里使绊子。

“二娘子,只有嫡系才能这么叫我。难道娇养惯了,忘了规矩?”

说罢,踩在李嬷嬷胸骨上的脚倏然收起,淡然的眼神随即落在二娘子身上。

“这件兔皮袄子不错。”

眼神静雅,似乎漫不经心的口吻。

瑶娘虽面不改色,内心却是疑惑非常。本该低头认错惧怕她的人,现下却和她对峙。

“汐儿,我这样唤你好几年了,当初你说,都是一家人,不能生分。”

瑶娘面上可谓一派诚挚,眼神更透着满满疑惑。

谢汐儿静静瞧着,兴许就是好相处的表象令原主迷了眼,就算明摆着受欺负,也藏在心里。

“是么?既然不生分……”

说到这,她忽的停住,脚步连迈朝前走了几步,手就要扬起探向兔皮袄子,却被李嬷嬷挡住。

“二娘子,您离远点,大小姐现在会打人了,您好心肠,处处为她着想,她可不是!”

瑶娘一听,眼里的深思更重,上下瞅着谢汐儿。

念及先前她进来时瞧到的,李嬷嬷被踩在脚下,绣鞋就踏在胸骨,踩在那处稍稍用力就疼。

变了性子,不怕她了?

“嬷嬷这话,我就不爱听了,若祖母知道你一口一个小贱蹄,兴许找个牙婆子入府,发卖了你。”

话音轻快,说的十分随意,却是实打实的威胁。

瑶娘自然听出了,一个眼神过去示意李嬷嬷噤声,然后上前一步,笑道。

“老夫人去香山静养,回来也要好好休息,府中琐事别去打扰。”

她一边说一边扬手,状似亲切的就要挽住谢汐儿。

只是,手还没伸到一半就被谢汐儿侧步阻去,片刻后肩上一重。

“兔毛光滑,颜色鲜亮,春年采买的吧?”

说罢,手又在兔毛袄子上拍了拍,一双清亮的眸直视二娘子。

这种袄子,放在小县人家,实属上等货,但在京中,便是下品。

她记得一年冬日特别冷,东齐小部族进贡纤长浓密的银狐皮,仅此一条。姑母得了,立即唤宫中绣娘给她做了件狐皮袄子。

不仅衬的肤白,还非常保暖,风呼呼吹来,全部挡住,进不了脖子。

“大小姐,这件袄子原是分派给您的。”

这时候,站在后处的蛮蛮终是忍不住,忙上前轻声道

被二娘子截了胡,原先身子康健,偏偏分配衣裳时害了病,老爷一个心软,老夫人又不在,兔袄就这么入了偏院。

“说的什么话,我们娘子还会抢你的?老爷早早吩咐,是……”

李嬷嬷辩驳的正起劲,突被瑶娘一个手势阻去,只好歇了怒火不再多言。

“一家人,不必如此,一件袄子罢了,你要的话就拿去。”

说着,瑶娘解了系带,就要脱去。

“正好,我缺件厚袄。”

说罢,谢汐儿双手扬起,捏住兔袄一角,直从瑶娘身上脱下。

瞬间,瑶娘有些缓不来神,面色有片刻僵硬。

一番说辞罢了,还真要了去!谢汐儿真的变了,还不是一点点。

老爷虽是通判,可府中人多,就指着固定俸禄过活。好不容易盼来一件动物皮毛的,被人抢去。

她这心……,怪疼的。

“蛮蛮,送二娘子出去。”

说着,谢汐儿抚了抚额头,“刚醒,身子有些虚,明日二娘子再熬点补汤送来。待老夫人回来,我在她面前说您的好。”

冠冕堂皇的话,却含着威胁,瑶娘瞧着谢汐儿手上的兔袄,暗暗思量。

“既然体虚,就好好歇息。”

一语落下,瑶娘径自转了身,出门的那刻,一双眼已然眯起,精光四射。

“二娘子,您真放过她?抢您的补汤,连老奴和芳草也打,更夺了您的宝贝袄子!”

李嬷嬷千万个不甘,揪紧了衣袖,喋喋不休。

瑶娘没有回话,待出院门步子停住,收了眸中深思,朝一旁扎着双丫髻的丫头道,“春柳,去给大小姐把脉,瞧她身子到底如何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春柳躬身领命,不多时再次入院。

“二娘子……”

李嬷嬷仍愤愤不平,瑶娘索性扬手拍拍她,轻笑道,“我有了主意,守在府门处,瞧瞧老爷何时回。”

说罢,人已朝偏院走。就算谢汐儿胆大,也不是她的对手。

傻包而已,论女红和琴棋书画,哪一样都比不上她的女儿。

经过诗会,她的莲姐儿在县中名艳双绝,才过了几天,好多媒婆登门,不仅本县门第,更有外县。

谢汐儿有什么?比莲姐儿还大一岁,一个提亲的都没。

要不是老夫人宠着,早被赶去别庄了!

此时,谢汐儿正坐在椅上,手伸出给春柳把脉。

刚才跟在二娘子身后的,是个懂医的丫头。

“脉象平稳,力度有些弱,没有大碍。”

说罢,春柳收了手,回去复命前又道,“体虚,还是静养为好,前后打了两人,就不怕落了病根?”

话音平静,却带着丝丝讽刺和问责,没多久走了。

毕竟瑶娘的人,各个都有“本事”。

谢汐儿压根不当回事,扭头却见蛮蛮一张苦脸。

“大小姐,您要好好躺着。”

听到病根两字,蛮蛮紧张的不行,大娘子那会就是体弱,遇了二娘子心情都不好,一日日的身子不行,最终油尽灯枯。

“放心,我好的很!”

谢汐儿一边说一边扬手拍蛮蛮,经过前世,她以切身之痛领了教训,能知哪个真心实意,哪个人面兽心。

现在,她借了正主的身获得新生,不仅替自己好好活一回,正主多年的委屈和郁气,她也会狠狠出了。

“汤蛊还热着,趁热喝了。”

现下,她身子未好,补气的汤料于她有益,先前拿捏人的架势,用了巧劲,也胜在速度快。

何况,不论芳草还是李嬷嬷,两人毫无身手,如果来些懂武的,她就抵不住了。

所以,她要尽快好。于是,她一连喝了三汤蛊,整个人热乎了,仿佛一股热气窜流全身,十分舒畅。

“蛮蛮,你去灶间拿点老姜,煮点热水,我泡澡去寒。”

说罢,谢汐儿起身,入了床被,严严实实盖住身体。

蛮蛮收了汤盅,赶忙去了灶头,很是利索的煮水切姜。

掌厨嬷嬷没有帮忙,但也不敢阻拦,她听了风声,连李嬷嬷都败下阵来,她哪敢不让蛮蛮用灶头?

蛮蛮动作十分麻溜,一个时辰不到就已准备好。

木桶做工有些粗糙,好在大,满满的热水放入,闻着老姜味,谢汐儿舒服的泡着,拿着舀水勺一下下浇在身上。

期间加了两次热水,腾腾的冒着热气,皮肤泡的红红,脸蛋也跟着红润。

半个多时辰,谢汐儿起身,穿了里外衣,外头罩着兔毛袄子出了去。

比起柜里的两件,这件袄子十分暖和,可以挡风御寒。

“老爷,您别去,大小姐病着!”

谢汐儿刚出洗身屋,就听一阵急切的妇人声,更带着浓浓担忧。

“瑶娘,这时候了你还在替她说话!再不训斥,传出去,旁人只道谢家养了个没教养的女儿!”

声声训斥,怒目圆睁,怒不可遏,更是用力甩开被拽住的手,脚步加快不一会入了庭中,一下子瞧到站在屋门前的谢汐儿。

再瞧外头罩的袄子,不就是抢来的?

谢老爷更加气,谢汐儿倒是越发淡定,视线掠过二娘子,眸中含了丝冷光。

“父亲。”

轻轻的两字,带着女儿对父亲的恭敬,除却晚辈敬意,毫无其他。

谢老爷稍稍平了点怒气,指着那件兔毛袄子,“非你所物,不可强抢,最基本的礼仪,怎可能忘了?”

说着,又是一点内寝,“去屋里换下,物归原主。”

话里的原主当然是瑶娘了,谢汐儿暗自轻哼,开口之际,却听……

“老爷,这件袄子我已经给了大小姐,现在便是她所有,没有强抢一说。外面风大,您快回院,妾身给您备了热茶。”

说罢,又满是急切的拉了拉谢老爷的衣袖。

这番作态,谢汐儿见多了,内里坏水多,偏偏装出一副好人样。

像这种人,既要表明自个儿是好人,需一招顺水推舟。

“父亲,二娘子说的在理,您快歇着,若受了风寒,谁担待的起?女儿就不招待了。”

话落,她往前迈去,手抵在屋门处就要推开。

“谢汐儿!”

声音一重,怒意再起,不一会就到了她眼前。

看着谢老爷黑沉的脸,谢汐儿扬了唇,笑道,“不容易,还知道我叫什么。”

灿烂的笑,却说出讽刺的话,听的阵阵刺耳。

谢老爷面色更难看,隐隐的仿似青筋暴出。

“老爷,您别气,都是妾身不好,都是……”

弯弯柳叶眉下的眼流出两行清泪,哽咽在喉。

“瑶娘,你出去。”

声音不似刚才,轻了许多。

如谢汐儿所料,这类人就喜欢用这招,博取他人同情,这会丫鬟该出现了。

思绪一晃而过,果不其然,那名懂医的丫头疾步走来。

“二娘子,您今天从大小姐院中出去,吹了冷风,若再受冻,定咳嗽。”

此话一落,只听,咳咳——,细手捂嘴,仍止不住咳,后背连起,不一会咳红脸。

“春柳,快扶二娘子回院。”

“老爷,您答应妾身,别难为大小姐,她身子……,咳咳。”

谢汐儿不动声色,瞧着二娘子一阵猛咳,谢老爷连连拍着她的背,最后半推半就下,被春柳带离。

这出戏,演的很到位,可她没有看戏的心情。

“父亲,二娘子咳的厉害,您不去看看?”

言下之意便是,杵在我这做什么。

“来人!”

回应她的是一阵厉声,尾音刚落,院中涌入很多家丁。

谢汐儿数去,一共六人,之前院外不见护卫,现在一句话,人就来了,怕是早已安排好。

“押大小姐去祠堂,好好反省!”

声音重重,命令落下,家丁领命上前。

谢汐儿看着近在眼前的六名男子,视线极快的逡巡,这几人生的清瘦,指骨有茧子,有些皮毛身手。

若是以前,不是她的对手,但她没有痊愈,先前又接连对付两人。

这一次,她不能硬碰硬。

哐——,突兀的水盆落地声,倒水的蛮蛮才回来,小脸顿时发白,急着跑上前。

二话不说,扑通——,她跪在地上,手抬起握紧谢老爷的衣摆,声泪俱下。

“老爷,天大的怒气,也要等大小姐身子好了。求您,奴婢求您了!”

瞧着蛮蛮这般模样,谢汐儿的心猛然一沉,手径自伸出一把拽起她。

“无需求情,若他有半点人情味,母亲不会撒手人寰,更不会让偏房作威作福,区区一个下人都敢随便打骂嫡出小姐。正好去祠堂,和老祖宗说说。”

话音着实冷静,说罢,略看谢老爷一眼,只见他眉头深皱,面容沉又冷。

“慢着。”

两字而出,谢汐儿停了脚步,望着谢老爷。

“褪下袄子,亲自呈去二院,好好道歉,这事就过去。”

谢汐儿眸中含着冰冷的光,冷情不已,“一言既出,哪有收回之理?何况,本就是我的东西。”

说罢,她脚步连迈,不一会出了院门,蛮蛮立即跟去,谢老爷一人站在院中。

祠堂位于谢府南侧,路上经过庶房几个院子。

“哪个是二娘子的院子?”

蛮蛮嘴一抿,眸里多了哀情,这可是去祠堂,没有被褥,没有帘帐,连着几天没出太阳,十分冷,大小姐怎就不念念自己?

纵然心里这样想,她面上仍回道,“红色大院门那个。”

谢汐儿也猜到了,那扇院门,非但是红色,还是正儿八经的两开间大门。

这位谢老爷,真不懂规矩,就不怕同僚参他一本,偏爱庶出不管嫡系,动摇根本。

她一边想一边走,随着蛮蛮绕过小路到了祠堂。

这是个极其清冷的地方,每个牌位前烧了一炷香,袅袅香火味蔓延一室。

她视线掠去,最终停在一处牌位前。

“大小姐,这边有个草甸子,快坐下。”

蛮蛮看到牌位上金色的三字,那是大娘子的牌位,生怕大小姐触及伤情,忙拉着她走。

谢汐儿没有多问,却是记住了生母的名。

吱嘎——,门忽的一响,一名穿着灰衣的丫鬟拎了篮子进来。

紧接着,砰的一声,一篮子东西撂在地上,瓷碗碰撞发出叮叮声,汤水已经洒了出来。

“二娘子特意嘱咐奴婢给您送来,一片好心,希望大小姐您领情呢!”

话音几近嚣张,说罢,又是响亮的一声砰,门被关上,屋里顿时暗了。

蛮蛮见大小姐眸色平静,唯唇微抿,在她眼里,实打实受委屈,却偏偏隐忍。

念及十几年来,大小姐受的罪,私底下掉了多少泪,以往都是她想法子安慰。

可现在,大小姐没哭,她却没忍住哭了。

“蛮蛮。”

谢汐儿柔声轻唤,而后抬手状似调皮的触着她的鼻,“这就哭了?”

见大小姐满面灿烂微笑,蛮蛮哭的更厉害,“大小姐,她们太欺负人了!您落湖,命差点没了,都没请大夫过府!老爷更……”

说到这,蛮蛮抽噎不止,双手狠狠一握,看着篮里被打翻的汤水。

“奴婢和她们拼了!”

说着,她止住哭泣就要起身,半道却被旁伸而来的手一把拽住,不多时,她被按坐在草甸上,入目的便是一双清亮的眸子。

“蛮蛮,去拿香来。”

轻声一语,谢汐儿已经起身,拿出放于香盒的火柴,呲——,点燃红烛。

蛮蛮懂了,立即去拿三根香。

大娘子去世后,大小姐过于悲痛,病了一段日子。

也就是那时候,原先养的圆润的大小姐,清瘦不少,无论怎么进补,也胖不起来。

一直到现在,身子纤瘦,府中所有姑娘,她家小姐腰最细。

“大小姐,给。”

谢汐儿侧身接过,小心翼翼的拿着三炷香,放在点燃的白烛上。

这是正主母亲的牌位,她得了这具身子,这一拜,她该行。

兴许这时候,正主已和母亲相聚。

三炷香摆于额前三寸,谢汐儿躬身郑重行礼,三拜落下,她直起身来上前几步,恭敬的放在香炉上。

双目平静,她神色如常的看着母亲的牌位。

许久许久,她一直望着,透过这牌位,思绪已经飘远。

她死了六年,姑母也是,赵家倒台,莫说墓碑,就连供奉的牌位都没有。

疼她到心坎,恨不得捧在心口的姑母,她连一炷香都没拜过。

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起,唇跟着抿住,最终咬出道道白痕。

“大小姐,您身子未好,不能久站。”

蛮蛮急了,生怕她悲痛再起,和当年一样害病,忙不迭拽到一旁,强行拉她坐在草甸上。

谢汐儿收了眸中沉重,轻笑出声,“我没那么虚弱。”

“汐姐姐。”

忽的,门外传来轻唤,没多久,一只纤细的手推开门伸了进来。

谢汐儿抬头,只见一名穿着青翠缀子外披粉袄的少女,脚步匆匆,一边往里走一边瞧外头,十分谨慎。

原是谢府二房,她二叔的嫡女,比她小一岁,谢敏珠。

谢敏珠见她好端端的坐着,脸色虽不红润,也不是惨白失色,当即松了口气。

“你啊,我当初怎么说来着……,算了。”

口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,说到半响,连忙从怀中掏出几个大包子,一边往谢汐儿手里塞一边嚎,“烫死我了!”

说罢,她瞅了眼洒落在外的汤水,蹲身一探,果然是冷的隔夜饭,神色一沉,当即冷哼。

“我就知道,那瑶娘不是好东西!你放心,我已经求了我娘,她会想办法救你出来。”

说到这,她面色一肃,蹲身而下握住谢汐儿的手,郑重其事道,“你一定要撑住,别提前嗝屁。”

“三小姐,你说什么呢!我家小姐不会嗝屁!”

蛮蛮急了,腾的站了起来,满脸急切。

嗝屁就是死,市井的说法,寻常闺秀不会说,有失体面。

从谢敏珠进来,谢汐儿就没出声,一直静静观察,也算知晓三妹妹的性子。

于是,她轻声一笑,“放心,我不会嗝屁。就算嗝屁,也要等瑶娘先嗝。”

谢敏珠一听,眼睛不禁瞪大,“何时这么有出息了?”

以前,汐姐姐次次缩头乌龟,东西被人明抢,也不吭声,甚至怕瑶娘。

瑶娘一个眼神沉下来,她都怕的哆嗦。

谢敏珠一边嘀咕一边扬手探去,“是不是发烧了,说糊涂话?咦,不烧啊!还是……,你这蠢脑子,在湖里一泡,灵光了!”

越说她眼神越亮,谢汐儿任她来回摸脑门,甚至顺着她的话。

“可不就是,大难不死,脑袋灵光。敏珠,你快回去,这包子,我会趁热吃。”

说罢,谢汐儿低头,拿起包子吃了起来。

谢敏珠确实不能多呆,母亲说了,她们是二房,隔房如隔山,不能直接插手长房。

祖母又不在府中,这法子,必须绕着来。汐儿出来前,她不能多探望。

“行,我先走。”

谢敏珠急急撂下一句,三两步闪了出去。

祠堂内,谢汐儿叫蛮蛮坐下,两个大包子递了去,“快吃。”

到她手里时,还挺热,可见刚出锅的,怪不得敏珠说烫死了。

“大小姐,待这次出去,您可要好好谢谢三小姐,她以前骂您,也是为您好。”

谢汐儿明白,多年来,她每次被瑶娘苛待,敏珠都骂她。

而敏珠这人,什么话都敢说。

“你这乌龟性子,龟脑袋拿去被人炖汤了!”

“你拼命看诗集,不就是为了参加诗会,为什么让给谢莲依?”

“青泯出名的贵公子,几乎都抢谢莲依,你这心,酸不酸?活该呢!”

对当时的谢汐儿而言,字字扎心,被谢敏珠这张嘴毒死了,谢府所有姐妹中,她最讨厌的人。

能避就避,正眼不瞧。殊不知,对她最好的,便是这张毒嘴。

看着眼前的热包子,谢汐儿笑了。

却在这时,尖亮的女子声传来,“我来这,关你屁事!”

紧接着,啪——,响亮的巴掌声。

谢汐儿秀眉拧起,立即放下包子,刚推开屋门,她就见不远处,谢敏珠右脸浮现一道巴掌印,被两个嬷嬷制住。

芳草趾高气昂的站着,慢悠悠的收手,“三小姐,对不住了,老爷的命令,谁都不许去祠堂。”

说到这,话音一重,“否则,家法伺候,奴婢打您,实在……”

“实在放肆!”

清亮的女子声募的传来,眸中几现狠厉,隐隐透着威压。

“谢汐儿,你疯了是不是!天这么冷,谁叫你出来了?”

谢敏珠急了,拼命挣扎,干脆抬脚去踩嬷嬷。

“嘶——”

手腕被用力一扯,痛的她直咬唇,就要破口大骂,扭头却见谢汐儿到了身前。

“说你猪脑子,你就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谢敏珠就见谢汐儿忽的抬手,速度快的她都没看清动作。

再定睛时,只听——

“嗷……啊!”

制住她的四只大手突然撤了,耳边全是嬷嬷凄惨的叫,再看……

谢敏珠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,谢汐儿飞快抬腿,一脚一个膝盖骨。

紧接着,纤细的小腰迅速后仰,作势要去折嬷嬷的手腕,却在半道换了方向,一把扯住芳草。

“啊!”

她看着芳草被牢牢控制,随即被踢中腹部,一下子倒在地上。

此时,谢敏珠脑袋只有一连串,天呐,我的娘啊!

蛮蛮看着谢敏珠惊的眼珠子快瞪出来的模样,她很想疯狂点头,刚开始,我也是这个表情!

可现在,她镇定了。

最后,谢汐儿一脚踩在芳草的手腕骨上,伴着触心的尖叫,她一点点用力,唇扬起透着漫不经心的笑。

“芳草,对不住了,按照家规,奴才逾矩打主子,本该乱棍打死。我就打了几下,实在不过分。”

同样的话回敬过去,短短一天,芳草在她手里吃了两次亏,就算痛的死去活来,她仍用尽气力。

“我家娘子知道,定不……啊!”

咔嚓——,清脆的骨头断裂声。

谢敏珠再也忍不住,“我的娘啊,踩断了?”

两个嬷嬷本想帮忙,听到这一声,彻底打消念头,看谢汐儿就像看到阎王,忙不迭转身跑。

剧痛直达心底,芳草脑袋一歪,晕了。

谢汐儿这才收脚,这身子落湖不久,尚未恢复,她一连打了几个人,如今,已是用完气力。

好不容易缓和的面色,因用力过猛,瞬间脸色惨白。

“大小姐!”

蛮蛮吓的赶紧上前扶住,满目担心。

谢敏珠这才回神,看到柔弱的谢汐儿,这才是她熟悉的样子,仿佛刚才一切是幻觉。

“敏珠,你快回去。”

她痛打芳草,瑶娘说不准就快来了,谢老爷还在气头上,被瑶娘一阵哭诉,怕是什么都干的出来。

谢敏珠当然明白她的心思,连连摇头,“我把你当亲姐姐,你当我狼心狗肺?谁回去,谁是狗!大不了,打死我!”

越说,她越死死握住谢汐儿的手,这一探,她吓了一跳,烧起来了!

落湖还没休养好,又是打人又是吹冷风,不烧才怪!

谢汐儿周身阵阵发冷,越冷,说明烧的越厉害。

这话还是姑母和她说的,有次她高烧了,听太医说,烧了整整三天。

她醒来时,就发现姑母眼圈都是灰沉沉的。

“怜儿,身子忽然发冷,就是烧了。日后,有一丁点不舒服,都要和我说。”

“咱娇滴滴的身子,受不得半点折腾。”

姑母的手很温热,笑容也很温暖。

“老爷,妾身不想打扰您,可您再不来,妾身怕是和芳草一样……”

妇人啜泣声响起,瞬间打破寂静,瑶娘身子直颤,捏着帕子抹泪,视线触及芳草,颤的越厉害。

“芳草,你怎么了?老爷,芳草没气了!”

瑶娘声音募的一大,双目瞪大,直盯盯的望着谢老爷,立时眉头竖起。

“孽女!”

话音溢满训斥,平时没规矩就罢了,竟将奴婢打死了!

“来人……”

“大伯,汐姐姐落湖不久,身子未痊愈,您要责罚,便是要了她的命。”

两旁都是家丁,谢敏珠一颗心吊起,不管长幼有序,直接打断谢正。

说罢,她视线一转直视瑶娘,扬手点着脸上的巴掌印,“你教养的好婢子,上来就打人。晕了而已,你却说死了,存的什么心?”

瑶娘拽紧了帕子,“三姑娘,你是二房之女,这可是长房。”

“呵。”

一记女子冷笑突然响起,又轻又漫,溢着讽刺和淡漠。

谢汐儿推开蛮蛮,越过谢敏珠,苍白的小脸,瘦弱的身子,眸色却超乎常人的清淡。

谢正不知怎了,满腔怒火熄灭大半,只觉的这样的眼神,很有压迫。

“一条命罢了,这么想拿,就拿去。”

毫不在乎的口气,说罢,又是一记冷笑。

谢敏珠心一紧,“汐姐姐,你胡说什么!”

说罢,她上前几步就要拉开谢汐儿,却见她的神色……

募的,她一阵激灵。

“不过,谢老爷考虑清楚,若我死了,祖母回来只见一具冰冷的身子,怕是震怒。你最宠爱的二娘子,很可能被赐死,算我的陪葬。”

瑶娘一听陪葬,帕子捏的更紧,小贱蹄子真能说,还想要她陪葬?

呸!这种身份也配?

“闹大了,青泯县人尽皆知,你为了妾室,逼死亡妻仅有的女儿。”

说到这,谢汐儿摇头啧啧,“真精彩。”

谢正的心被她说的一阵阵往下沉,这丫头的嘴,自落湖醒来,越发能说。

“老爷,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,现在就会威胁人,以后还得了?”

瑶娘满脸急切,一边说一边扯住谢正的衣袖,说着又哭了起来,“我可怜的芳草,被打成这样……,未出阁的姑娘家,心这么狠!”

养不教,父之过,本以为祠堂关禁闭就行,没想到变本加厉。

谢正迎着谢汐儿淡漠的眸,心又是一沉,“认不认错?”

“汐姐姐,我们这次做乌龟。”

谢敏珠很急,她发现大伯的眼神很冷,这回来真的。

可是,无论她怎么拽,谢汐儿依旧不瞧她,尽管身子阵阵发冷,头也开始发晕,可她依旧挺直后背。

薄唇微抿,溢出的话清晰又冷。

“敏珠,我从来都不是乌龟。”

“汐姐姐,你胡说……”

“来人,押大小姐去别庄,今天就送走,不许带婢女!”

莫说病没好,就算正常人,去了乡下别庄,湿冷简陋,等于送火坑,慢慢折磨死。

说罢,谢正心中有气,长袖一甩几步走了。

“是!”

两旁手执棍棒的家丁立即听命,左右围住谢汐儿,“大小姐,您不要为难奴才。”

用意很明显,若不乖,直接动刑。

谢汐儿望着弯曲的府内小道,眼神坚定又深邃。

“大小姐!”

“汐姐姐!”

耳边尽是蛮蛮和敏珠的焦急哭躁,两人已被家丁拦住。

而围住谢汐儿的家丁见她不走,头微扭,收到瑶娘暗示。

“大小姐,你不要怪奴才。”

话落,手扬起,对准谢汐儿的后背,棍棒就要落下。

“住手!谁敢动我乖孙女!”

铿锵有力的老妇声横空传来,紧接着一阵阵拐杖触地声。

不多时,谢汐儿看到一名身穿藏青长衣,颈间缀着碧绿佛珠的老妇,如雪白发梳理整齐,一缕缕的束于脑后,由一根碧簪冠起。

虽年迈,可后背挺直,每一步走的都很沉稳。

这是她的祖母,疼她入心的祖母。

谁敢动我的乖孙女!

相似的话,姑母也说过。

她没有被姑母接进皇宫前,赵家几个姐妹联手欺负她,石子不停往她身上砸,嘴里骂骂有词。

“瞧那副妖精样,不知以后要勾搭谁?”

“离永平侯世子,有多远滚多远!”

狠声落下,手扬起巴掌就要打上,她吓的忙闭眼,就在这时……

“谁敢动我乖侄女!”

几乎一瞬,她被拽了去,抬头便是姑母慈意的眸,摸着她的头发,笑着。

而现在……

“汐儿。”

祖母已到她身前,见她苍白的小脸,满目心疼,眉头不禁拧起,手跟着探上。

却在下一刻,心猛的一跳,面色瞬间一沉。

“怎么这么烫,烧起来了!”

眼神尽是焦急,谢老夫人一手握住她的手,另一手在额前不停抚着。

见老夫人回来,蛮蛮和谢敏珠全都松了口气,这下好了,撑腰的人来了。

瑶娘整张脸都是皱着的,明明就要成功了,老爷终于下令,赶谢汐儿出府。

一旦去了别庄,她就吩咐奴仆往死里整。

可是,老夫人怎么半道回了?走之前明明说,至少半个月,去香山斋戒念经啊!

她事情还没办成,老夫人突然回来,她所有的努力,全部功亏一篑。

真是恨死了,这小贱蹄子,运气真好!

“汐儿,可听到祖母说话?”

老夫人越说越急,除了焦虑,更有后悔。

她不该一人去香山,她该带上汐儿,不过半月,成了这般模样!

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,在乎不舍和心酸。

谢汐儿直直的望着祖母,无形中仿佛有只手,拉扯她的心。

没有呜咽,唇也没动,泪却滚滚而下。

谢老夫人一瞧,真是心肝都在疼,忙不迭拉入怀中,“我的乖孙女,是祖母不好。”

谢汐儿无声的哭着,双臂扬起搂住老夫人,很紧很紧,仿佛失而复得的东西,再次回到手中。

她不顾一切的抓住,嵌入心胸。

越这样,谢老夫人越心疼,轻轻拍着她的肩,“祖母回来了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
说罢,眸中慈意退去,沉沉的望着手拿棍棒,早已僵硬的家丁。

“皮痒了不成,主子都敢打!”

说着,视线一转,气势大起,“愣着作甚!还不快请大夫入府,汐儿有个好歹,剥了你的皮!”

瑶娘被这么一骂,腾腾的恨意和不服气汹涌而上,偏偏她只能忍住。

老爷都要恭敬孝顺的人,她怎敢驳逆?

“是,妾身去。”

瑶娘只能低头,迅速去办。

离开前,她只听透着讽刺的笑。

“刚才怂恿大伯,颠倒黑白的神气样呢?蠢货!”

她知道是谢敏珠骂她,老夫人半点反应都没。

她就不懂了,谢府那么多姑娘,只有谢汐儿是宝贝心肝。她的莲姐儿,才貌出众名扬青泯,在老夫人心中,就不是宝贝了?

瑶娘一走,一群僵傻的家丁也跟着离开。只有芳草,仍晕倒在地。

谢老夫人沉眸望了眼,朝谢敏珠道,“叫你娘,将这丫头处理了。”

“是,我这就去!”

谢敏珠等这句话,麻溜领命。

不多时,谢汐儿被扶进院中,她已经很不舒服了,可她仍然努力睁大眼睛看着祖母。

最终,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等她醒来时,烛光摇曳,已是晚上。

看到她醒了,谢老夫人忙吩咐蛮蛮递来水盆,浸湿帕子,绞好后亲自给她擦脸,又问她饿不饿。

谢汐儿摇头,老夫人见她虚弱的样子,眼眶募的红了。

“你这般,叫我怎放心?”

谢汐儿扬手伸出被窝,一把握住她,“祖母,是我不好。”

说着,她另一手撑床,半坐起来,不一会,兔皮袄子就已披在她身上。

谢老夫人看着兔皮袄子,唇开合好几次,最终还是出声。

“这件袄子,原先就是你的,平白无故便宜别人。听蛮蛮说,如今你开窍了。”

她知道孙女心善,可每次都被旁人拿捏,她年纪大了,即便时常盯着,总有精力不济的时候。

日子一天天过,她这心,总归放不下,这才去了香山。

明面上念经祈福,其实,她为汐儿打点。

“祖母,这一次,我心肠硬了。谁敢欺负我,通通会被我打回去。”

谢汐儿嬉笑着,一边说一边两手交叠,摆出打人状。

“你啊,也就在我面前调皮。”

见她有点精神了,谢老夫人终于放心,转头吩咐蛮蛮,“去灶屋,端些吃的来。”

“是,奴婢端点清淡的。”

不多时,蛮蛮躬身退去,直到外屋关上,谢老夫人才扭头,面上一派凝重。

谢汐儿一看就知,祖母有话和她说。

“汐儿,原先这事,我本想晚点再说,可如今……”

说到这,她握住谢汐儿的手,“此去香山,是因一人,青泯县的周老太。”

周氏,年岁和谢老夫人差不多,虽同在青泯,但周氏早年丧夫没有子女,一直深居简出,和旁人接触不深。

论地位,周家比谢家高,只因京城有亲戚。

“我与她说好了,等沈家来人了,她会引荐你。”

谢汐儿听的出来,祖母为她铺路,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。

可她,真不想嫁人。

“沈家在京城,你不是一直念叨,想去京城看看吗?咱不要名门望族,但沈家公子,个个有能力,京中有一定名望。”

京城?

谢汐儿极力在脑海搜寻,别说名门,崛起的家族里也没有姓沈的。

她没有任何印象,如果真如祖母所说,那便是她死后六年,崛起的家族。

六年,足以改变一切。

“周老太说了,沈家二公子,与你年龄相近。就这几天了,你的身子,可一定要好起来。祖母给你买套新衣,咱美美的去。”

谢汐儿看着祖母十分高兴的模样,不忍扫兴,附和笑道。

“行,到时候我要看看,沈二公子,是何模样!”

见她应下,老夫人喜不自胜,“当然是顶顶俊俏的,沈家由萧统领一手提拔。你不知沈二,萧珉的俊美名声,你知道。”

谢汐儿一听萧珉,心猛的一沉,被窝里的手狠狠握紧。

她当然知道他。

他的确长得俊俏,同批进宫的侍卫里,他长得最好看,能力在侍卫营,也是最强。

世上最气人的,不是能力强,而是比你厉害的,还比你俊。

遭人嫉妒常有,再聪明的人,也免不了被人算计。

萧珉栽了,栽的很厉害,已被下令打死。

他很幸运命不该死,她恰巧路过,顺手救了他。

只记得,他当时起身,纵然满身伤痕,后背仍挺的笔直,恭敬道。

“您救了我,日后,便是我的主子。刀山火海当牛做马,在所不辞。”

从此,萧珉成了她的侍卫,常随她进出贵妃宫。

起初姑母不放心他,好一番试探打量,这才放心。

因为她,他屡受姑母提拔,侍卫品阶一升再升。当初陷害他的,见了他都要卑躬屈膝。

萧珉的忠心,她从不怀疑,直到死,她才明白,他早已背叛。

以她和整个贵妃宫为筹码,投靠宇文厉,换取至高荣耀。

如今,他已不是普通侍卫,而是统领十几万禁军的大统领。

一人得荣,家族兴旺,萧家已是京城不折不扣的贵族。

就连他的手下沈家,也在齐京迅速崛起,放在以前,像这种小门户,递名帖求见她的机会都没有。

莫说贵妃宫进不去,赵家大门也进不了。

而现在,见他提拔起来的沈家人,祖母都要想办法,绕圈子找门路。

她还必须打扮漂亮,认认真真的去见。

“汐儿,你怎了?别怕,沈家虽在京城有一定名望,但周老太保证,沈二公子礼态有佳,对人温和,沈家长幼相亲,妯娌也和睦。”

谢老夫人见她不说话,以为她听到萧珉,以为沈家和萧家一样。

家族太强盛,被吓傻了。

谢汐儿一听,当即笑了,区区沈家,不值得她怕。

“祖母,我还没见人家呢,你就说的这么好。”

说着,她低头,摆出一副娇羞样。

嫁人是不可能嫁的,可既然和萧珉有关,她要手刃仇人,就要入京。

在青泯这种小县,见到齐京大人物,一辈子都不可能。

咚咚——,就在这时外屋门被敲响,恭敬的嬷嬷声传来。

“老夫人,瑶娘已经认错了,就在祠堂跪着。老爷一直在大小姐院中等着,要见您。”

听到瑶娘认错,谢老夫人怒气消散些许,可一听儿子等着见她。

瑶娘被她罚了,他舍不得,来求情呢!

想得美!

“不见,传话下去,瑶娘膝盖不掉层皮,不许出来。害我孙女昏迷七天,这点罪,不算什么。”

这时候,谢汐儿才知道,她竟晕了七天。

她一醒来祖母就在,所以,这七天,祖母一直没回去。

想到这,她心疼了。

“祖母,我现在性子硬,那些人,日后休想在我这占便宜。”

谢老夫人一听,高兴极了,“因祸得福,脑子灵光了。”

这话,倒是和谢敏珠说的一样。

谢汐儿笑了,索性低头靠在祖母肩上。

很温暖,很安逸。

谢正足足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,一直不见母亲,他才晓得,这回真动气了。

没有谢老夫人的令,没人敢接瑶娘出来。

也不知谁传话,三天后,瑶娘的膝盖掉了层皮,裙摆尽是鲜血。

见血了,院中奴仆才敢接她出来。

这层皮不是她跪破的,而是她用刀,硬生生划破。

一出来,她就听到不得了的大事,气的差点晕过去。

“你说,这小贱人身子好了,老爷还给她银子,买了几身漂亮的冬衣?”

整个谢府,只有谢汐儿一人买,其他房的姑娘,今年还未置办新衣。

若真是老爷给,她的莲姐儿怎会没有?

分明是老夫人,太偏心!

李嬷嬷见她气的不行,忙安慰,“二娘子,也就老夫人回来,大小姐嚣张。这段日子,老奴悄悄打听,就说呢,老夫人至少去一月,结果半月就回了,元氏报的信。”

瑶娘面色瞬间沉了,手跟着握紧,敏珠的母亲。

原来是她坏好事,不然这会,谢汐儿早送去乡下别庄了。

“这些年,长房从不插手其他几房,这倒好,二房按捺不住,偏管闲事。”

瑶娘心里气,好好的一桩美事被搞成稀巴烂,全是那个女人!

谢家几个小叔子,全跟着老爷混,元氏敢插手,就要付出代价。

等她和老爷说一番,搅了元氏夫君的差事。

即便这样想,心中郁气仍不散。

“快叫芳草,去炖芙蓉汤。”

李嬷嬷十分为难,这事她没和二娘子说,现在瞒不住了。

“老夫人下令,芳草交给元氏处置,发卖了。”

瑶娘顿时僵了,只觉的啪的一声,无形中脸被打的生疼。

芳草可是她的大丫鬟,一直伺候她!随便发卖,就是不给她脸!

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掀起波澜,脑袋轰的一声,她扬手狠狠拍桌。

“欺人太甚!”

牙齿咬的咯嘣响,直到——

“母亲。”

谢莲依端着一碗芙蓉汤走来,到了瑶娘跟前放下。

“祖母越发年迈,护的了谢汐儿一时,护不了一世。就她那副样子,能翻出什么花来?”

说着,她坐在一旁,从袖中拿出一叠名帖,笑意浓浓语调轻狂,“瞧,诗会过后,多少青泯贵公子,纷纷递名帖。”

见到女儿,瑶娘气就消了大半,忙接过名帖翻开查看。

每翻一个,她的眼睛就一亮,最后气全消了。

她的莲姐儿就是她的骄傲,名满青泯,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女,貌美双全。

日后定能寻到好郎君,届时,她在谢府的地位,不必多说。

而老夫人,六十好几了,能活一年算一年。

她和那边较真做什么,犯不着动气。

旁侧的李嬷嬷也看到了名帖,眉眼高高扬起,“二小姐,最后这三位,青泯位列前三的大族!”

全都表明心意,想求娶谢莲依。

瑶娘高兴不已,这感觉仿似上天,视线再次落下,不料却被女儿夺去。

啪——,名帖被随意的扔在桌上,谢莲依目中尽是不在意。

“这些人,我一个都不应。母亲,青泯是小地方,有能力的人,总要去大地方瞧瞧。”

她的目标,便是京城。虽说青泯位列前三,放在齐京,末尾都排不上。

那些世家大族,才是真正的贵族。

“女儿,你的意思……,要去京城?”

齐京,瑶娘从没去过,老爷一直在青泯做通判,要调去京城,谈何容易?

“是啊,人往高处走,总有一天,我会去。”

谢莲依目光坚定,说罢,她又笑了,“我亲自炖的芙蓉汤,趁热喝。”

话落,她端起汤碗拿起勺子,就要递去。

瑶娘唇张开,刚喝几口,就听——

“我刚才看见大小姐穿的特别漂亮,面上好一番妆容,坐着老夫人的车出门了。”

院中几个打扫丫头小声议论,听的瑶娘心一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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